三日小狐、堀兼、虎彻组、鹤一期

忘れられた箱が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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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れられた箱が庭

by Rouge


鸣神の 少しとよみて さし昙り 雨も降らんか 君を留めん。*

 

夏季的雨水总是格外丰沛,淅淅沥沥如丝如线,拍打着庭前的芭蕉叶,发出短而促的声响。

他端坐于长廊,手势轻柔,一下一下地梳理着盘在他膝上沉眠的花猫毛发。花猫被抚摸得舒服了,便眯起眼睛咪呜咪呜的叫着。

“笃笃笃。”

显得有些清冷的午后,传来叩击门扉的声音。

“请问有人在吗?我是过路的旅人,途经此地时忽逢大雨,可否让我在府上叨扰一二?”

他起身,撑着伞前去应门。

门外是名无一处不光鲜亮丽的俊秀青年。纵然是没有阳光的阴霾天气,垂落于肩的银发仍流转着光华。

他微微笑着对旅人说:“请进。您就把这当做是自己的屋舍,只管留下。”

屋主的热情好客让旅人感到有些受宠若惊,眨着明亮有神的眼说自己雨停便走,在此之前还请多多担待。

他闻言笑笑,应了声好。

 

谢绝屋主安排客房小憩的提议,旅人坐在廊前逗弄那只略显福态的花猫,卷缩成团昏昏欲睡的它却是爱答不理的模样,甩着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击着长廊的木质板面。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动了动耳朵,等他为旅人沏完茶,方才晃晃悠悠支起身,踩着他的大腿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重又趴下睡去。

“它可真喜欢你。”旅人望着花猫,露出孩子气的表情。

“您喜欢?”

“还好,不及你。”青年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道:“动物是极为敏感的,谁对它有心谁对它无意再清楚不过,它这般亲近你,足可说明你平日对它的照料与喜爱程度。”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片刻后,对旅人说:“喝点热茶吧,祛除体内寒气。”

青年依从的小啜了口,惬意地眯起眼一副享受的模样,望向他的目光也不由亲近了起来。“看来我们缘分不浅,连喜好的茶也相同。”

他赧然一笑,“不,是我的一位……”似乎是在斟酌言辞,半晌后才继道:“一位故友喜欢,替他沏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拿它来待客了。”

旅人感慨,“你的那位故友还真是好福气。”

玉露茶既珍稀又娇贵,若非心中长存挂念,又怎能做到持之以恒。

他垂着眼帘,长而密的睫毛微微翕动,于眼窝处投下阴影。“您言重了。”

那眉目疏淡的样子,竟让历来惯于活跃气氛的旅人陷入短暂的失声。

 

雨水仍在持续着,将庭院内的植物洗刷的绿意葱翠,雨滴接二连三地落在池塘内,此起彼伏的漾开层层涟漪。滚落于荷叶内的水珠在底部打着转,与前仆后继落下的水滴融为一体,变得滚圆饱满。

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他的目光中含着恳求,“在雨停之前,您能陪我说说话吗?我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旅人眼底泛起一层怜惜,望向错落有致的庭院,用欢腾的语调夸赞它的精致美丽。

他弯起眼睛笑了,放软了语调说那是故友与他一同亲手布置的,言罢又露出些许无奈的神情说事后对方以抚养他们共同的结晶为由理直气壮的住下了。

旅人的视线在他脸上梭巡片刻,发现对方并未有丝毫不悦,不由对那个时时刻刻出现于他们谈话中的故友充满了好奇。

“如果不介意,能和我聊聊你那位故友吗?”

他怔了怔,低声道了句好。

 

他的叙述方式没有什么顺序可言,都是些日常琐事,想到哪里,便就讲到哪里。

他说他的故友非常爱笑,明明已是个大人仍爱玩爱闹,会瞒过长辈与府中下人们的视线,偷偷带着他去往任何地方。他们在街上行侠仗义,彼此交付后背,合力对战十数名走上邪道当街霸凌少女的浪客。两小无猜一同长大使他们的配合默契无间,在击退众敌后,面对少女羞怯含情的目光,被爱慕着的故友却勾过他的脖颈,笑嘻嘻地对人说:“抱歉啊,我能力有限,保护一个人就得耗上全部心神,所以做不了你的英雄。”

他说他的故友爱新鲜有趣的事物,有次心血来潮学剪纸,成品纸屑满满当当摊了一地,然后又缠着他评哪个剪得最为像样。他一个个瞧过来,指着猫咪模样的剪纸笑说慵慵懒懒的倒是传神。故友闻言,将它拾起,像个献宝的孩子般开开心心递给他,“给你。”见他愣在那,扬了扬下巴说:“最好的当然要给你,快点收下。”就连霸道起来,都跟孩子一样。

他说他的故友爱枕着他的膝头,同看庭前花开花落天际云卷云舒,而后沉沉睡去。光阴似水,他们的流年便也在悄无声息中,匆匆流逝。

一日夜晚,故友拉着他一起躺倒在中庭的草坪上看星星。那时也是夏季,繁星璀璨,皓月皎白,亮着盈盈光点的萤火虫于身侧浮动,两人随意地拉着闲话,渐渐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越来越短……

 

他停下来抿紧了嘴唇,瓷白的肌肤透出一层薄红,眼中像含了一汪春水。

这之后的旖旎风光,不言已明。

旅人仿若受到了蛊惑般,朝他伸出手。

 

他微微偏头,躲开了。

 

旅人如梦方醒,快速收回手,低头道了句抱歉。见良久未得到回应,抬眼偷偷望了下,却在看到对方时,愣住了。

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眼中的悲伤仿若凝结成实质,沉重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为何要这样看着自己呢?

旅人疑惑不解,不知为何跟着难过了起来。

 

尴尬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他深吸口气,继续诉说那名故友。

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得罪他人自不能免,那些四处游荡的浪客伺机偷袭了偶然落单的他。故友闻讯赶至,看着病榻上的他,漂亮的瞳仁蒙上了层灰影,震怒、痛苦以及自责。他勉力揉了揉伏在身上抱住自己的故友那光可鉴人的银发,柔声安抚。对方只是沉默不言,良久,陡然起身,匆匆往和室外走。

“等等,你要去哪儿?!”

对方转过身,“去给你报仇。”

他亟声挽留,“别去,你就听我一回,别去。”

对方牵了牵嘴角,目光柔和下来,“说过要保护你的,你只需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就好。”言罢不顾劝阻,就这样离去了。

 

他让他等,他便一直在等。

从春夏到秋冬,从病卧床榻到伤体痊愈,庭前又是花吹雪的光景,良人却仍未归来。

岁月更迭寒暑交替,他端坐于此,静候佳音。

 

旅人听了,心脏揪紧似的痛。张了张嘴,想劝他放弃,再等下去已无意义,那位故人多半已经……

“您相信有前世今生吗?”他突然出声问道。

旅人犹豫片刻,摇了摇头。忍了又忍,才未将无稽之谈诉诸于口。

“我信。”

他笑着说,眼神晶亮。

 

这样的他可真好看。旅人有些恍惚的想。

 

“啊,雨快停了。”

 

青年闻声望向中庭,发现真的小了不少。抬起头,天际乌云渐散,过不了多久便能雨霁天青。

 

对我笑一笑罢,就当是最后的饯别。

这样说着的他,又用那种引人窒息的目光看向自己。旅人凝视着他,缓缓露出笑容。

 

滴答,滴答,滴答。

雨水自廊檐滴落,敲击在青石板路上。

 

“谢谢。”他软下眼角眉梢,释然地道:“这百年,我并未白等。”

 

云破雨收。

 

……?!

旅人正待追问,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再度醒转时,哪还有别致的庭院。

他一步步走出寂静萧索的废屋,只觉大梦一场。

 

阵风拂过,将半夹在他胸襟内的一样物事吹落。青年下意识捉住,摊开一看,赫然是一张剪纸。

略显福态的猫神态慵懒地卷缩着,颇为传神。

 

旅人呆怔原地,心底倏地生出些许怅然。

 

鸣神の 少しとよみて 降らずとも 我は止まらん 妹し留めば*

 

——完——

 

注:1:出自万叶集雷神短歌。大意: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注*2:同上,大意: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Ps:文名:被遗忘的箱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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