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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一期一振隔天如约去找小学妹认认真真地道了歉，他没有提及鹤丸的事，只说是两人之间沟通不当产生了些许误会，致使学妹有了困扰。少年将礼物双手奉还，言称受之有愧，无法收下。

他记得少女后来哭了，却仍努力对他微笑说没关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期一振心里头觉得压抑，陪在她身旁一遍遍地说对不起。他想起了曾经那些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女们，顿觉有块巨石压着般让他喘不过气。至少眼前这一个，要好好弥补。

学妹听了，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一期一振无法，只得沉默的站着，直到她停止哭泣。他想了想，道：“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可以做朋友。”

学妹闻言，怔愣三秒，末了用力点头，破涕为笑。

一期一振也跟着弯了眼角。两人聊了几句，少女初时还有些拘谨，所幸有他引导话题，逐渐的也放开了不少。到临别之际，她叫住他，道：“学长加油，一定要跟那个人修成正果哦！”语毕握紧拳头给他做了个打气的手势。

一期一振已从学妹口中得知来龙去脉，自然明白他所为何指，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解释。

高三但凡选择升学的，都是学业紧任务重，恨时间不够自己没生四手八足的战友，一期一振作为其中一员，当然无法幸免。他摒弃脑内所有杂念，埋首于参考书练习卷，直到某日，推门进来送点心的药研藤四郎，状若漫不经心地提起鹤丸哥最近怎么不出现了的话题。

见一期一振不答话，又问：“你们吵架了？”

“……不是。”

黑发少年没有漏过他眼底的晦暗，心底跟明镜似的明白了七八分。“一期哥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明显神游物外的一期一振有听没有入心的附和了声，药研藤四郎看在眼里，颇为耐心的旧话重提：“好好考虑清楚，一旦你做下真正的决定，身为弟弟的我将支持到底。”

“不只是我，还有乱他们，都会成为你的后盾，因为我们希望一期哥能够幸福。你开心，我们也就跟着高兴。”

一期一振醒过神来，神情有些动容。

他深重而悠长的叹了口气，说了句：“谢谢。”

短暂而又多变的秋季转瞬即逝，凛冬的寒风呼啸而过，万物凋敝的模样让整个城市都萧瑟了不少。到得黄昏时分，骤降的气温更是透入骨髓的寒凉。

一期一振用围巾捂住半张脸，听走出教学楼时偶然碰到的学妹问他打算填报哪所学校。

记忆中，有人也问过这个问题。

霎时一股物是人非感扑面而来，他想了想，便说：“T大。”

“啊那个学校有好几个专业都超棒的！”少女惊叫了声，兴奋地道：“如果是学长的话一定行！T大的法学系是我憧憬的目标。”

一期一振鼓励她：“你还有两年时间做准备，只要保持目前的成绩，也可以……”他忽然顿住了。

穿着身白色运动服的鹤丸国永正迎面走来。

当有心追寻一个人时，纵然天涯海角，也不过是灯火阑珊，只需回首便可看到。

当有心躲避一个人时，纵然近在咫尺，也能做到踪迹杳渺，从你的生活中消失。

自从选择推开对方的怀抱，扭过头逃避他受伤的眼神后，他们已有近两个月未见了。

银发少年看上去冷漠了不少，在注意到两人后，表情瞬间凝固了下，而后调转步子，匆匆离去。一期一振情急之下，扔下句抱歉就奋起直追，跑进鲜有人来的教学楼背面，终于捉住了前面人。他扶着膝盖急促喘息，手死死揪着鹤丸国永的运动外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跑什么。

后者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反问：“那你追什么？”

一期一振语塞，他也不知道，大脑思考出个所以然前身体就先动了。

鹤丸国永胸口发闷，“不知道还愣在这干什么，去陪你可爱的小学妹啊。”

终于尝到被误解滋味的一期一振来不及细细品味，下意识解释道：“我们是朋友，刚刚在讨论志愿的事，她也想去T大，就多聊了几句。”

鹤丸国永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都开始规划未来了。

虽然未必是现在进行时，但却有可能是将来进行时。

强行压抑数十天的怒火于体内熊熊燃烧，丧失理智的银发少年望入他的眼底，充满挑性意味的勾起唇角，“这样啊，我打算去S大，你来吗？”

S大是与T大齐名的著名院校，两所学府分别位于南北两方，纵贯国家版图的两极。

他在赌。

赌究竟是学妹的爱情力量大，还是他们历经数载寒暑秋冬风风雨雨的情缘深厚。

那日一期一振回到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隔日清晨上学时才推门而出。药研藤四郎送他至门口，也不多说什么，只意味深长地提醒了句好自为之。

一期一振点头应着，脸上仍是心事重重的表情。

鹤丸国永其实也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底气十足。

他心怀忐忑地等待着一期一振给予他审判，可对方却迟迟未有行动，眼看日过一日临近交志愿填报表的最后期限，难免焦躁了起来。他无数次解开手机屏保查看邮箱，每当有新邮件或来电时总是满怀期待，却在看清来源后失落万分。鹤丸国永趴在铺满测试卷的课桌上，心想一期一振虽然看着温温和和好相处，实则无情的很。

伤人心肺的本领浑然天成。

可他不甘心。

他对自己说：最先遇见的是我，最先喜欢上的也是我，没有道理服输。

挨到最后一日，方才拖拖拉拉不情不愿的交了填报表。

时间就在压得人喘不过气的课业与摇摆不定的心情中匆匆流逝，测验、备考、度日如年的等待成绩公布。

放榜那一天，这座城市下起了数九隆冬最大的一场雪。

两人在学校公告栏前碰头，不约而同张了张嘴，又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他们的视线不由自主梭巡着对方的名字，却在看到的刹那，定住了。神色变得无比怪异。

T大录取：鹤丸国永

S大录取：一期一振

银发少年忽然放声大笑，不能自己。

滑稽，实在是太滑稽了。

他转头去看一期一振，对方脸色苍白，怔怔望着榜单，不知在想什么。

他想，真是一点都不好玩。

对方似有所觉朝他看过来，而后深吸口气，克制而又隐忍地说：“跟我来。”

他们又来到那片树林，不同的是，这次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呼啸的风雪中摇摇曳曳。

一期一振背对着鹤丸国永，摸着粗糙斑驳的树干，轻声道：“那天你同我说了志愿的事后，我思考了整个晚上，第二天就交了志愿。”

“我想与你说这件事，又记起你在生气，就想，等等吧，再等等吧，别因为我的事分了你的神，害你去不了想去的学校，而且，用行动来告诉你这个选择似乎也不错。”

“我以为之后会有很多的时间来供我思考明白，也以为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之间或自然或突然的会产生些许变化，那都令人感到期待。”

喜悦冲刷过鹤丸国永的四肢百骸，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亟声道：“不，现在也仍然是值得期待的事！”

一期一振缓慢地摇了摇头，“可我累了。”

他转过身来，眉宇间是抑制不住的倦怠与疲惫。

“我累了，鹤丸。”

“就在刚刚，我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扪心自问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一期一振抬眼望着他，“然后我发现，我们的问题实在太多。”

“在某些原则问题方面我们有不同的见解，无法向对方妥协，也做不到永无再犯。彼此带着面具交谈，真正的心思不说出来又有谁能懂？彼此试探所造成的接连不断的误会让我们都方寸大乱，失了原本的节奏与默契。而造成这些林林总总或大或小问题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们还不够成熟。”

“所以，趁此机会，都冷静下吧。离开彼此，也不失为是件好事。”

一期一振走到鹤丸国永面前，替他系紧围巾，低声道了句：“再见。”

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消失于这白皑皑的世界。

逐渐的，这个世界也模糊不清了。

——End——

前篇《亲密有间》到这里就结束了，故事里无论是先恋慕上的姥爷还是后知后觉的一期哥，其实都还没有做好恋爱的准备，在一方是彼此一方是其他各种事物的天秤上，他们也没有很好的把握住那个度。

这篇其实是为《彼方》做的铺垫，正篇里是他们长大后的故事，且看升级后狂霸酷吊拽【划掉】的姥爷如何施展把莓十八式【再划掉】成功攻略一期哥，一期哥又如何回应他的。想到可以写两个大人言语之间暗藏锋机各种你来我往，写作玩攻防读作秀恩爱就有点小激动呢！【别信